傅雲原以爲他們出門算早的了,但走到石梯一看,還是吃了一驚。
比城中街道更爲開闊的石梯上,已是人頭攢動,裝着各色服飾的考生排成十條隊伍,如潮水般着朝着石梯的盡頭移動。
“……這才幾點,就這麼多人了!”
從旁經過的考生隊伍中,有一人聽到傅雲的嘀咕聲,笑道:“現在算好的了,隊伍還能往前挪動。等到午後,這隊伍就要排到玄都城門口了,而且還不帶動的。”
另一考生插嘴道:“可不是!玄武宗的考試特別嚴格,每個考生都是單獨應試,每次舉辦入門考試,玄都的主幹道都要癱瘓十幾天。”
傅雲腦海中不知怎麼的,突然冒出了“千軍萬馬過獨木橋”這個詞。
這入門考試,和高考還真是一樣一樣的,不過這規模比高考還是大多了。
此時,被傅清璇派去前面打探情況的傅衝,從人潮中艱難地擠了出來。
“清璇姐、雲少,從我們現在的位置到山門前大約有一里的距離,按照隊伍現在的移動速度,我們應該能在傍晚前進入玄武宗參加考試。”
“還能接受,那我們就隨便找個隊伍排着吧。”
爲了儘量避免被流雲閣的人盯上,傅清璇叮囑每個人都更換了裝束,臉部都遮掩了起來,至於特別顯眼的白鹿,並沒有跟來,不知去哪兒溜達去了。
埋沒在考生的汪洋大海里,流雲閣要找起來還真是不容易。
退一萬步講,就算萬一被他們發現了,傅清璇也不認爲他們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動手。畢竟人流如此擁擠,一旦動武想要不傷到旁人幾乎是不可能的,流雲閣就算再囂張也不敢做這種觸犯衆怒的事。
隊伍挪動的很慢,基本上一炷香的時間只能前進三四級臺階。
任何地方只要有商機,便會有頭腦精明的商人適時跟進。
石梯兩邊早早地支起了不少茶水攤,供考生們歇腳聊天、打發時間。
由於不能離開隊伍,那些單人前來的考生自是無法到茶攤休息,而傅雲他們則沒有問題。
他們簡單商量了下,由傅千羽先排着隊,其他人到就近的攤位佔個桌子歇息。
傅清璇點了幾樣玄都的特色茶點,大家吃得津津有味,傅千羽的那份則讓傅雲直接送到他手上。
他們就坐的這個攤位,一共擺着四張方桌,鄰桌的幾人正唾沫橫飛地聊着,聲音雖然不大,但因爲距離太近,傅雲他們正好聽得清清楚楚。
“喂喂,你聽說了沒,這次入門考試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!“
“不一樣?不會吧,玄武宗向來尊崇古法,數千年來入門考試的形式一直沒什麼變化啊!“
“這次不一樣!我大侄子在玄武宗勤務院裏做事,他親口告訴我的,這一次玄武宗成立了好幾個專攻副職業的學院,連學院的專屬區域都規劃好了。“
“專攻副職業的學院?誰去啊?能進玄武宗的大多數都是帝國精英的後裔,可都是衝着修道飛昇去的。這是哪個傻缺想出來的?“
“噓!你還是管好你的嘴吧!這可是仙資委直接給各大修仙門派下達的任務,聽我那侄子說,主要是因爲修仙人羣越來越龐大,而煉丹、煉器、靈符等各大副職業人才捉襟見肘,遠遠無法滿足需求,仙資委也是沒辦法了這纔給下面各門各派攤派的任務。爲了壯大聲勢,還起了個牛X哄哄的名字,叫‘仙界定向人才扶持百年計劃’。“
傅雲一聽到這個充滿既視感的名字,差點沒笑噴出來。
這仙資委,真是藏龍臥虎之地,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。
不過,他對玄武宗新成立的學院並不看好。
原因很簡單,正如剛纔那人所說的,副職業練起來費時費力,勢必影響自身修煉,絕大多數修仙者都不可能把它當做自己畢生的事業。
“這種冷門學院,到最後肯定是留給那些調劑生的吧?“
傅雲吐槽着,將一塊花生飴糖丟進嘴裏,隨即滿足地閉上了眼睛。
“嗯……就連糖果裏都蘊含着靈氣……太奢侈了……”
就這樣,傅雲一路上去遍嚐了稀奇古怪的玄都各式點心,待來到玄武宗的山門前時,才感覺肚子撐得不行。
傅清璇向看門弟子出示了他們三人的考試資格證,一行人便被帶到了一處寬敞的庭院。
這時,有弟子上來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個玉牌,上面鐫刻着相當於准考證號的數字。
“這是你們的考生號碼牌,務必妥善保管,如果丟失了直接失去考試資格。”
傅雲收好玉牌,連忙問道:“這位師兄,請問茅廁在哪兒?”
“出院門右轉,跟着指引牌走,宗門內很多地方都有陣法,千萬記得不要亂走。”
傅雲點點頭,便捂着肚子迫不及待地找廁所去了。
依着隨處可見的指引牌,傅雲蜿蜒地繞過十多座大院,穿過一片樹林,終於在一處隱蔽的角落裏找到了茅廁。
傅雲看着幾乎隱沒在草叢中的茅廁大門,感嘆道:“如果這條路再長一點,我估計就得活活憋死了。” 許久,傅雲一身輕鬆地從茅廁出來。
走了兩步,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。
“嗯?是有什麼東西掉了麼?”
傅雲上下摸了摸。
並沒有啊,儲物戒指在,考生玉牌也在。
傅雲站在原地,仔細思索着。
突然間,他眼角瞥見身前不遠處的一片地面,頓時回想了起來。
“對了!我知道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了!“
“這裏……應該是有一塊指引牌的!”
有人在自己如廁的時候,偷偷地把指示牌給挪走了!
傅雲額頭滲出了絲絲細汗。
他快步走到那個位置,蹲下身仔細察看。
地面十分平整乾淨,彷彿上面就從來沒有過指引牌一般。
傅雲起身,朝着來路的方向看去。
不遠處的那個拐角,應該有着另一塊指引牌。
但現在,那塊也不見了。
“這裏的路錯綜複雜,沒有指引牌的話根本就走不回去,而且如果亂走觸發陣法的話,就麻煩了!“
就在傅雲左右彷徨之際,不遠處一株高大松樹的樹杈上,一雙眼眸正饒有興致地看着他。
“嘿嘿!沒有指引牌,他會怎麼辦呢……嗯?”
突然,他看到傅雲蹲下身,向着地上的野草伸出手。
“他是在……拔草?”
傅雲俯身,輕輕抓住身前的一株車前草,默默輸入仙力。
“草兒,問個事兒唄。”
車前草有些惶恐地彎腰行禮:“大人您太客氣了,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吧,在下知無不言。”
“剛纔是不是有人挪走了這邊的指引牌?”
草兒點點頭:“是的。”
果然如此!
傅雲暗暗攥緊了拳頭。
“他現在人在哪兒?”
車前草的葉子非常人性化地擡起,朝着某個方向遙遙指去。
……
“這傢伙在幹嘛?捏着根草發呆?“
坐在樹杈上晃着雙腿、看着傅雲一舉一動的少年,自言自語道。
倏然間,他看到傅雲站起身。
“他的臉轉過來了……嗯?“少年瞪大了眼睛,有些不敢相信,”他居然……看得見我?“
他愣了一瞬,隨即自嘲地搖了搖頭。
“怎麼可能?我可是用了隱氣訣的,他區區煉氣期修爲根本堪破不了。應該只是巧合罷了。“
少年自信地晃着腿,俯視着傅雲。
你看呀你看呀,再怎麼看也看不到我,嘿嘿!
然而,下一瞬,他便看到傅雲手腕一抖,一塊泥巴“嗖“地朝着自己激射而來。
我擦!
不可能!
“啊!“
傅雲隨即看到,原本沒人的樹幹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青衣少年,隨即——
伴隨着一聲慘叫,手舞足蹈地一頭栽了下來。
傅雲怔了怔,連忙跑上前去,想要察看下那人的傷勢。
還沒等他跑到身前,青衣少年一個鯉魚打挺,飛快向後退了幾步,擺出一副防禦的架勢。
“你、你想幹嘛?趁火打劫嗎?”
傅雲撓撓頭。
這成語好像用得不對吧,你看上去完全沒事嘛!
“我只是想看看,你有沒有傷到哪裏……”
“看!果然是這樣,想看我受傷了好趁火打劫吧!”
面對着青衣少年“義正辭嚴”的指責,傅雲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想要把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頓的衝動。
這青衣少年看上去相貌平平,身上也沒有散發出什麼危險的波動,但傅雲非常清楚地知道,這個少年絕不簡單。
廢話,從五十米的高處掉下來,而且還是頭部着地,居然完全沒事,這能是普通人嘛!?
至少以他現在的修爲,絕對是做不到的。
也就是說,這青衣少年的實力,遠在自己之上。
“這個……其實……你根本就沒事吧?”
“咦?居然被看穿了,”少年吐了吐舌頭,“看來你有兩下子嘛!”